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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头像白白的还发了诗歌翻译的那个

[太敦]逐渐崩坏的蜜色

☆十五色企划——开始滴落的蜜色的be版
☆比he版多了一首再见了四月的分身
☆大写的ooc,大写的智障
☆这一版剧情我个人觉得更喜欢,但是写出来一看真是辣眼睛……

——————ฅ^•ﻌ•^ฅ——————

  中岛敦这一生算是平平淡淡,走的时候葬礼也是办的平平淡淡,他那张挤满和蔼可亲的皱纹的脸被印成黑白的模样,摆在白色的花间。
  附近的小孩都哭了好几天——他们最喜欢的中岛爷爷,那个会给他们糖吃的中岛爷爷,那个温暖人心的中岛爷爷,那个笑起来露出孩子一样的小虎牙的中岛爷爷,已经去往这群孩子的双脚暂时无法踏上的世界了。
  泉镜花为自己的父亲整理遗物时,看到了一本泛黄的本子,上面有几页写着笔记,有几页抄了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句子,有几页夹着已经化为尘埃的花,有几页写着某年某月做什么,有几页画着一个男人。
  一个在暖融融的阳光下,站在一堵红砖土墙边,身着风衣,抱着吉他的微笑的卷发男人。
  若要形容那阳光,那便是蜜色的。
  
  那天中岛骑着自行车开过了小巷,天边的湛蓝早已消却,渐渐渲染上了灿烂的黄,一勺浓稠的蜜色缓缓浇在云上,这使得整个苍穹仿若蛋糕店橱窗一般,多彩而又甜腻。街角一只懒洋洋的花斑猫舔了一下爪子,随后又去追逐一旁小径上的白色蝴蝶。
  他拐过了一家书店,再往前开几步就要进入人声鼎沸的港口。
  接着他停下了自己那辆老旧的绿色自行车。
  他推开了门,习惯性地说了句:“我回来了!”
  回应他的只有安静的榻榻米与桌上安静摆放着的空花瓶。
  家门口走过了两个说说笑笑的大妈,其中一个手上拎着菜篮子,看见中岛的背影只是摇摇头:“这孩子真可怜,妈妈死的早,爸爸又躺到医院里去了……”
  另一个大妈则是拍拍她的肩:“哎哟,阿珍,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嘛,当事人就站在那里呢。”
  中岛什么都没说,他只是沉默地,沉默地转过身,关上门,退后三步又扬起笑脸:“欢迎回来,中岛敦!”
  18岁的少年中岛敦,自己对自己这样说着。
  
  中岛敦住在一个临海的小镇,每天清晨醒来,便能听到哗哗的海声,海鸥拍打翅膀与鸣叫的声音。虽然咸腥的海风使居民们感到困扰,但中岛并不讨厌。小镇的尽头便是港口,无数船只停泊在那里,整日都有渔民叫卖的声音。
  他的家就在港口边,一条人来人往的小巷里。不过若是要说人来人往的原因,也仅仅只是因为这是条从港口到菜市场、医院与公立学校的捷径而已。
  每天中岛放学后蹬着他那辆自行车,到国木田先生的书店去打打工,接着去菜市场买今天晚餐的食材,然后拐到一旁的医院看望父亲,顺带支付医疗费用,晚上六点准时回家,让小小的烟囱冒出充满魔法香味的烟。
  偶尔会有同校的女孩子到书店里,往往这时候他们就会毫无顾忌地说道,哎哎哎你看那不是中岛敦吗,好好笑喔,连刘海都不齐。哪里都笨笨的,真是逊死了,噗!我还听说啊他爸爸之前出了车祸,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呢!我说你们啊,这样可不大好吧?哪里哪里,直美酱你太不有意思了,中岛同学本来就是个人间垃圾嘛,超逊!
  这时候国木田先生只会,也只能做到的就是叹一口气,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中岛敦。
  不过就算这样,生活也还是会继续的嘛。中岛敦想着,只要能活着不就挺好的吗?
 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,今日中岛敦也在人间行走着。
  
  但是,今天稍微有些不同。
  当中岛骑着自行车,从海边回家时,平日静谧的黄昏之下的海岸此刻围满了人,吵吵嚷嚷。
  “搞什么啊,有人在海里溺水了?”“真的?”“刚刚已经打电话叫了警察,应该不用太担心了吧。”“现在的小伙儿哟,对生活有一点儿不满意就轻生,真是的。”“不对吧,警察局也没隔多远,警察怎么还没来?”“哎散了散了,关我们什么事。”“说起来你儿子是不是上初中了?哟,还真是啊?什么时候我带我闺女再来你家一趟?”“……”
  人群渐渐散去,只剩下海里有个青年在打转。
  中岛当时就愣住了,等他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往海里冲。
  等等不对吧?我不是该找个竹竿让那个人抓着过来吗?中岛敦你把国小时学习的防溺水知识忘到哪里去了?!
  最后万千思绪均化为一句话:
  “抓住我的手!”
  ……
  最后,姗姗来迟的警察们救了两个溺水的人。
  
  “我叫中岛敦,你叫什么啊……奇怪的家伙。”
  中岛把湿漉漉的那个青年带回了家,找了父亲旧时的衣服让人换上,自己则是在厨房煮着姜汤。
  青年倚在厨房门口,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笨拙地想要救自己,结果反而差点遇害的男孩:“我干什么要告诉你啊。”
  “喂,我可是为了救你差点死掉了哎!”
  “救?”青年好笑地摇了摇头,那笑容带了几分苦涩,“所以呢?”
  “……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啊。”
  “啊,不讲道理还真是抱歉啊。”
  中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,最后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。接着,他盛了一碗姜汤递给青年:“不管怎么说,先喝了这个暖暖身子吧。”
  太宰接过了那碗姜汤。
  两个人之间一片沉默。
 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青年,他擦了擦嘴把空了的碗递给中岛,转身:“那么——我差不多得走了。”
  “啊……嗯。请小心安全。”
  “啊对了,还有一件事。”
  青年在屋口回过头。
  “就当是那碗姜汤的回礼吧。治,我叫太宰治。”
  
  过了几天,敦回家时,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自家的窗台下。
  他身着一件驼色风衣,手中拿着一把吉他,微笑着唱着歌。风轻轻吹动着他的头发,有暖融融的蜜色阳光照耀着他。
  中岛嘴角顿时就抽搐了几下。
  太宰治,怎么又是你?!
  太宰见人来了,抬起头来对中岛灿烂的一笑,手上仍继续演奏着吉他。或许他已经演奏了有一段时间吧,中岛想。他从自行车上下来,两只手扶着自行车把手,径直从太宰身边走过。太宰见人没理他,遗憾地耸了耸肩,吹了个口哨唱了起来。
  “消えない君を描いた, 仆にもっと。(将无法消去的你描绘而出,对我更加的)
  “知らない人の吸った,爱を 。(陌生人的一吻,将爱)”
  是没听过的歌啊……中岛想着,踢了题撑脚,确认车停稳后,从篮子里取下食材,从太宰身边绕过去。
  “仆を杀しちゃった,期待の言叶とか 。(将我杀死了,期待的言语之类的)
  “闻こえないように笑ってんの。(像是无法听到似的一直笑着呢) ”
  他继续对太宰置之不理,打开了家门,闭着眼睛说道:“我回来了。”
  “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?”太宰颇是无奈地转过身,吉他声哑然而止。他转过身,用空出的一只手敲敲中岛的发心,再揉了几把。嗯,手感不错。中岛慢悠悠地、一卡一卡地转过头,强忍着把袋子中的白菜拍人脸上再在他嘴巴里插根胡萝卜的冲动:“劳您大驾,我这样说您满意了么。”
  “嗯,差不多。”
  “……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?”
  “哇,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直觉敏锐吗?”太宰夸张地捂住嘴,更加夸张地以闪闪发光的眼神盯着中岛,“是这样的!我初来乍到,钱又在入水的时候飘走了,身无分文只能流落街头啊!”
  “入水?”中岛背对着站在门口的太宰,放下了手中的食材。
  “是啊!早就听闻你们小镇有很漂亮的大海,从杂志上看到时我就觉得这样的大海一定很适合自杀!我千里昭昭跑过来只为入水,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鬼阻止了,我也很难过的啊!所以为了补偿我,让我住在你们家,这样两全的做法不错吧!”
  “没门。”中岛一把把人推开,麻利地关上门,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。
  这世道哟。
  
  “ 仆らが,出逢ったら。(当我俩,相会之际 )
  “どっちかは いなくなるの。(即使有一方会随之消逝)
  “逢いたいなんて思ったのは。(还是想与你见上一面的想法)
  “ねえどーしてよ,ねえどーしてよ?(那该怎么办,那该怎么办呢?)”
  隔日,中岛回家时,又看到了太宰站在自家门口,自顾自地仰着头唱着歌。他的眼睛仅仅闭着,嘴角仍是那抹淡淡的微笑。
  “……”中岛这次连话都不说了,直接对太宰置之不理。
  “喂,好冷淡啊敦君!”
  直接都这么亲热的叫上了你还要不要点脸啊?!中岛一个青筋暴起就抄起洋葱拍到太宰脸上,气鼓鼓地回到屋里,留下太宰一个人一边哭一边唱歌。
  啊,敦君真是个好心人呢,如果是把洋葱放到我的吉他包里而不是我的脸上就更好了……太宰默默地把洋葱从脸上拿下来,扔进了黑色的破吉他包,里头已有不少纸币。
  这几天,身无分文的他干脆走上了卖艺的道路,凭借俊俏的脸、一副惹姑娘喜爱的好嘴皮子和不错的歌喉,他的收入倒是不错。虽然有家中开旅店的姑娘邀请他在店内免费居住几日,但被他婉拒了。
  毕竟中岛比起那些姑娘,可是更加有趣一点嘛。
  
 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的,太宰抱着吉他,在中岛的窗口下唱着中岛从未听过的歌儿。
  他原本低沉的歌声,一点点,一点点,逐渐明朗起来。
  像是有谁在一片漆黑之中点亮了灯。
  他唱着明朗的阳光与静谧的星夜,他歌颂至高的爱情与纯洁的友谊,他唱着人民对战争的怨恨与对和平的渴望,他唱着古老的传说与沉重的思绪。他唱日语,唱英语,唱西班牙语,唱着那些诗一样的语言,唱着那些中岛未曾听过的歌儿。
  中岛也从开始的无可奈何,到后来的慢慢习惯,再到后来,听太宰的歌儿变成他生活的一部分。有时他会顺手将今日打工赚来的小费丢到太宰的吉他包中。听到熟悉的歌,他也不再是沉默着,而是小声地合着太宰。而这时太宰就会放开嗓子,唱的更加热情,于是中岛便转过身来对着太宰笑着,唱得更加大声。
  两人的歌声回荡在小巷中。
  太宰终是住进了那个姑娘家的旅店,在中午和晚上他会帮忙干活。他的上午用来四处游荡,他的下午奉献给唱给中岛的歌儿。
  反正我这样软磨硬泡下去,他总有一天会心软嘛。
  
  有天中岛回家时,看到家门口有个女孩儿,红着脸羞涩地对太宰告白。中岛想他真嫉妒太宰啊,都没有姑娘跟他说过这话,想得他酸溜溜的。太宰却是笑着将姑娘的情书叠成了一颗心,说我已经心有所属,能给你的只有这颗心了。
  太宰说完,姑娘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滴下来,可她还是笑着鞠了个躬,说了声谢谢,接着飞快地跑出了巷子,擦过中岛的肩时,连声对不起都没有说。
  太宰呢?他仅仅只是对站在巷口的中岛挥挥手。
  
  有时太宰会在中岛的窗口放上洁白的小雏菊,或是谁家楼下盛开的小野花。有时他也会将一张广告纸叠成各种花样送给中岛。中岛打赌没有人的手比太宰更巧……至少,在他认识的人中,没有谁会叠那样生动的纸玫瑰。
  太宰的笑容还是那样的看不透,还是那样的轻浮,可那样的笑意却一点点变得浓厚起来。
  有时在书店,那些女孩说得重了,他一脸阴郁地回家时,太宰会唱着加油鼓劲的歌儿;有时他收到了一笔额外的小费,或是在学校被老师夸奖,他挂着傻兮兮的笑容回家时,太宰会吹个口哨再唱首轻快的曲子。太宰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唱着歌,那些歌词慢慢挤进他的心里,化为了异样的感情慢慢发酵。
  而太宰还是一如既往地唱着歌,像个没事人一样。
  
  那天中岛到家时,太宰早就唱了好久了。
  天边早已被渲染上浓厚的蜜色,不知是谁又添了几笔温暖的琥珀色与明快的黄。而在天空的尽头,如大海般的靛蓝与浓郁的紫罗兰色争执着,渐渐窜了上来。云朵如同五彩的轻纱般,遮住了换上表演服的繁星,月亮已经越上了天空,太阳却还意犹未尽地坐在云端。
  太宰眯起了眼睛,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划过了耀眼的光。他的嘴角愈发上扬,他放开了嗓子唱道:
  “ So honey now, Take me into your lovin' arms .(亲爱的,拥抱我,抱紧我。)
  “Kiss me under the light of a thousand stars .(在星光下亲吻我。)
  “Place your head on my beating heart .(靠在我的怀里 。)
  “I'm thinking out loud .(我想大声告诉你 。)
  “Maybe we found love right where we are .(也许我们会找到爱 。)”
  他的英文发音标准,歌声温柔而又悠扬。他直直地望着中岛,望着他的双眼。
  中岛的眼眸何尝不是璀璨的星空?他的双眼是在无人的山谷之上,无人访问的静谧的夜空。繁星点点点缀在上头,那样耀眼夺目,直直照进了他眼中不可见底的深海。
  中岛凭着自己不怎么样的英语基础在心中翻译出了歌词,然后立刻羞红了脸。
  噢,他想他知道太宰的意思。
  他想要迈开步子立马跑回家中,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上,可是他的双腿却在微微发抖,这使得他根本无法抬起脚。或许是因为激动?他不清楚。于是他僵硬地转过身,羞红了脸。他的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,连声音都在颤抖:“呃……太、太宰先生,你想表达的与我现在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?”
  “那是当然。”
  于是太宰笑得更是肆意,他的头发被咸腥的海风吹起,一同被吹起的还有他的长长的驼色风衣。已快消退的阳光照耀着他,衬得他的笑意愈发浓厚。遮盖着繁星的轻纱早已被挥舞开,它们暴露在空中,以微弱的光芒铺垫在太宰的身后。
  太宰治真的如一张画般了。
  “敦君,你愿意成为我的繁星吗?”
  他笑道。
  “我是说,你愿意成为我的恋人吗,中岛敦?”
  中岛不记得他是怎样回答的了,他只记得他被喜悦的太宰抱紧怀里,抱得他有些要窒息。他的笑声在中岛耳边回荡,而中岛的眼中是太宰身后的青石板路、红砖土墙与即将步入夜晚的天空,还有浓稠的蜜色。
  最后他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句话:“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,希望你能喜欢并不柔软的沙发,太宰先生。”
  
  从那天起,中岛的脸上挂上了真正意义的笑容。
  
  故事要是只到这里结束,那么便是Happy end了。
  可世界上又有多少故事是在好结局后走向悲剧的呢?
  
  一切都是从三年后一个警察降临这个小镇开始的。
  “我们在追查通缉杀人犯太宰治,请问你们有看到他吗?!”
  一时激起千层浪,整个小镇陷入了一种恐慌中。
  谁没见过太宰治呢?谁没听过他那好嗓子呢?谁没有看过太宰治牵着中岛敦的手在大街小巷留下的身影呢?
  可谁又能想到太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,曾经染满鲜血的呢?
  中岛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,气不打一处来,从病床上爬下来,对着这个他已承认多时的儿婿就要来一巴掌。太宰不躲也不闪,就闭着眼睛站在那里。中岛当时凑上前正要阻止父亲,却不曾想人就在他面前,突然倒下了。
  老人家就这么走了。
  中岛跪在父亲冰冷的躯体前,泪如雨下。
  而太宰能做到的,只有拍着自己爱人的背,露出悔恨的表情。
  还没等到葬礼的举办,警察就来到了中岛家,粗暴地敲了敲门:“听说通缉犯藏匿于此,我们要搜屋!”
  中岛只是站在那里,默默地看着他们翻箱倒柜,看着他们把自己的家弄得一团糟。他对着暴躁的警察们地下了头,低语道:
  “太宰治,已经离开这里了。”
  警察们仍不放心,又搜查了半个月,无果,只得离开。
  
  次日。
  中岛走到了大海边。
  海浪击打着沙滩与岩石,发出了哗哗的声音。贝壳沉寂着,无言地唱着从深海传出的寂寞的歌。在他之前,海滩上早有了一串脚印。
  太阳还没出来,一切都看起来静谧无比。
  “太宰先生,我们现在……怎么办?”
  太宰背对着中岛,两人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。绷带包裹着这个沉默的人,他的两只脚陷入沙中。
 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啊,太宰治。
  我的屋子被他们翻乱了,我的父亲去世了,现在我只剩下你了啊,太宰治。
  “一起逃亡咯?”
  “好。”
  中岛握紧了拳头,他颤抖着,声音带上一丝哭腔。
  太宰一怔,随机发出了一阵大笑,他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,笑得浑身颤抖,笑得眼泪一滴一滴滴到沙地上:“哈哈哈哈不愧是敦君呢,连这种话都要相信啊!”
  中岛愣住了。
  现在,连你都要抛弃我了吗。
  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敦君。”太宰擦擦眼泪,晃晃悠悠站了起来,一步一步走向了中岛,他缠着绷带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中岛柔软的头发,“我从未抛弃你。”
  “我只是……厌倦了。”

  那是太宰不为人所知的过去。
  他穿着漆黑的西装,睁着漆黑的眼眸,行走在漆黑的世界中。
  他的眼前有一点亮光,那是他的人生价值。他跑向它,用尽全力地跑,拼尽了一切地迈开步子跑,可那光点总在他的面前上下漂浮,与他的指尖总是有那么一段距离。
  渐渐的他越跑越慢,然后变成了慢悠悠地,如同散步一般地走着,再到后来干脆就躺在地板上跟个死尸一样不动了。啊,好累喔。他想。不论怎么奔跑,它总是离我这么远啊。他闭上了眼睛,就这样睡在黑暗里。
  于是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脸,跟他说起来了,别睡了。太宰想着这人谁啊好烦,于是睁开了眼睛。
  然后,他的灯出现了。
  那盏灯一直在他的前方,于是他看见了脚下的路,他再次跑了起来。而那盏灯静静地散发着光芒,拉长了他的影子。他奔跑着,伸出了手。
  突然地,灯灭了。
  他替太宰挡了一枪,鲜血从他的胸前喷涌而出。
  
  然后,在太宰奔赴追寻那盏灯的路途之中,另一盏灯亮了起来。像是夏夜的萤火虫,慢悠悠、慢悠悠,一点一点散发出光芒。
  那盏灯叫中岛敦。
  
  现在这盏支离破碎的灯正在他的面前,不知所措地望向他。
  太宰也回望着他的灯,他可怜地、瑟瑟发抖地发出了微弱的光芒,这可真叫人心疼,他想。
  他不是没考虑过带着中岛走。
  毕竟现在他也只剩下敦君了。
  他想过带着敦改个名字,两个人靠着中岛最后一点积蓄去旅行。他们要走过中国的万里长城,要在法国的埃菲尔铁塔下留下足迹,要去品尝英国的红茶,要走进热情的美国与年轻人一起舞蹈,要跟巴西的少年一起像个孩子样的踢足球,要去澳大利亚抚摸绵羊柔软的毛。
  最后他们会穿着厚厚的羽绒衣,并肩坐在南极的冰川上,一起凝视极光。那里没有喧嚣,只有凛冽的风与不语的冰。然后他们会在极光下拥吻,拥抱着彼此沉入寂静的大海。
  只有他们。
  可他太明白中岛是一个怎样的生命的,他不应该与自己一同沉睡,他还能够继续发光。他要去往更广阔的、光明的世界,要在那里留下自己的笑容。
  于是他揉了揉中岛的头发,笑了起来。
  “抱歉……有点太突然了,我都不知该向你怎么说才好,哈哈。”
  “我曾经走过一条崎岖而坎坷的路,现在我跟你上了大道,结果怎么说来着?我没有通行证了!哎呀,这还真是叫人难堪,哈哈。不过你有呀,敦君,你的路还长着,跟着我的话,路就这么短。”
  “不……!”
  “嘘,海鸥在睡觉呀。”
  “是敦君的话,就一定要加油,因为绝对会有更美好的未来期待着你。”
  “我想跟你说的话还有很多。”他仰起了头,望向天空,太阳正要浮出水面,天空上翻滚着云,“但是时间似乎不大够了,你瞧,就要破晓了。”
  中岛想,他不用说了。从他的笑容里我就读出一切了。
  “对不起啊,我要去找岳父大人,织田作那个笨蛋了。”
  太宰开始后退,他张开了双臂,笑得灿烂。
  “敦君。”
  他大笑着转起了圈圈,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。
  “我爱你啊。”
  他迈开了步子,奔向大海,风将他的风衣吹起,他逆着风跑得畅快。
  中岛意识到了什么,但他迈不出步子,他的双腿在发抖。
  太宰面对着他,一步步后退,最后逐渐淹没在大海中,像人鱼一般只在水面留下了泡泡。在海平线上,太阳开始升起,肆意地将天空染上了蜜色。
  接着不知过了多久,太阳完全浮现在海面之上,终是一个泡泡都没有了。苍穹之上的蜜色开始点点滴落,接着逐渐崩坏,留下了柠檬一样酸涩的黄。
  他的身体终于能动了,于是他不顾一切地跑向了大海,用尽一切力量呐喊:
  “太宰治你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  ……
  最后,姗姗来迟的警察们救了一个溺水的人。
  
  后来中岛被友人们安排了一场相亲。
  后来中岛与那个女孩结婚了。
  后来他们生下了一个叫泉镜花的女儿。
  后来长大的泉镜花也嫁人了。
  后来妻子先他一步去世了。
  后来泉镜花生下了一个孙子。
  后来孙子上了大学。
  后来中岛在一个午后安安静静地睡着了,再也没有醒来过。
  泉镜花为自己的父亲整理遗物时,看到了一本泛黄的本子,上面有几页写着笔记,有几页抄了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句子,有几页夹着已经化为尘埃的花,有几页写着某年某月做什么,有几页画着一个男人。
  一个在暖融融的阳光下,站在一堵红砖土墙边,身着风衣,抱着吉他的微笑的卷发男人。
  若要形容那阳光,那便是蜜色的。
  逐渐崩坏的蜜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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